如何做好法律尽职调查——写给新手律师的分享小文（上篇）｜国信评论

“尽职调查”简称“DD”或“DUE D”，对应的英文是DUE DILIGENCE, 字表意思是“应有的注意”。也有译为DEAL DILIGENCE的，即“为交易而进行的调查”。规范的术语应该是“DUE DILIGENCE”。在收并购业务中，尽职调查通常包括背景尽职调查、业务尽职调查、财务尽职调查、法律尽职调查。其中的法律尽职调查和部分背景尽职调查工作，就是由律师完成的。

我国与尽职调查直接相关的主要规范性文件包括：2007年中华全国律协发布的《律师承办国有企业改制与相关公司治理业务操作指引》、2011年证监会和司法部联合发布的《律师事务所证券法律业务执业规则（试行）》、2011年证监会发布的《律师事务所证券投资基金法律业务执业细则（试行）》、2015年中华全国律协发布的《律师从事证券法律业务尽职调查操作指引》、2023年证监会和司法部发布的《律师事务所从事证券法律业务管理办法》。

从文件标题可见，现行有效的规范性文件都是针对国有企业、上市公司、证券业务领域的。笔者认为，由于在其他领域暂时没有特殊的和不一致的规定，因此，律师在承办非国有企业、非上市公司、非证券业务时应参照适用上述规范；而从自律和风控的角度，则建议经办律师严格遵守和适用上述规范。

我们经常会被问到一个问题，“我们双方都谈好了，你们还来调查什么？”有点啼笑皆非的是，提出这个问题的，不只是被调查对象，也会是我们的客户。

尽职调查是为客户的投资决策和执行提供信息，这些信息要求具备真实性、完整性、及时性。而交易双方的信息肯定是不对称的。排除主观上的恶意，交易各方对信息的理解，和法律专业人士的理解存在天然的不同，尽管客户自己可能拥有相当专业的投行部门。以两个项目为例，解释为什么需要做尽职调查：

目标公司是一家以生产“挖矿机”为主业的公司，在当时甚是热门，收购方（客户）是一家香港公司，股东希望完成收购并对接自己的比特币投资。目标公司证实经工商登记合法设立、且国内法律法规并未禁止生产和销售挖矿机。目标公司设立时间短、账务清晰，交易双方已就收购价格、交付条件等初步达成一致。

在某债务重组项目中，债务人（目标公司）自称拥有相当于3个澳门特别行政区面积的农村集体土地，并已获得政府批准，可通过和村民合作或租赁的方式，建设高尔夫球场、影视基地、酒店、养老公寓等项目，自我估值2亿元。债权人（客户）寻找到有意收购的资金方。但资金方委托的评估公司则认为，目标公司不享有该等用地的权属，不符合业务准则的要求，因此，给予的估值为零。重组工作陷于停顿。

排版漂亮！逻辑清晰！没有错别字！这个道理大家都懂，不用展开多说，但切记身体力行。让人愿意看、看得懂、不浪费时间的尽调清单，是尽调团队向被调查对象首次奉上的善意和诚意，是换取对方配合的情感基础。毕竟，尽调的意义是相互促进，不是相互折磨，“买卖不成仁义在”嘛。明知道老板会拿着尽调报告里的事儿去压对方的价，我们做枪手的还不得“体贴”对方一点吗？

复制粘帖后宋体和楷体并存、万位以上但没有千分位的长串数字齐飞、通篇“贵司”但不明确是哪个/哪几个公司，都会让打开清单的人感觉异常疲惫。建议适当加入底纹和颜色，便于区分类别；调整字体大小和行距，适当增加段前段后的距离，让眼睛有休息的空间；加入页码和编码（个人经验，西式的多级序列，例如1、1.1、1.1.1、2、2.1、2.1.1…会比中文的一、（一）、1、2、二、（一）、1、2，逻辑上更加直观和清晰）……这些都是简单有效的方法，舒适的阅读体验能够大大减少对方收到清单时的紧张和对抗心理。每个人都可以根据个人喜好设定自己的模版，但团队对外一定要有统一的风格，体现团队的整体性和协同性。

好的尽职调查清单一定要目的明确，牢牢锁定调查的关键点。尽职调查是为交易服务的，所以清单一定要突出交易的要素。在撰写清单前，建议先做一些准备工作，例如：

1、了解客户初步的交易构思，包括交易目的、交易时间和周期、交易方式、交易条件、交易习惯等。例如，客户的目的是买资产，但选择物权转让还是股权收购、财务上是否有并表要求，表现在尽职调查的内容上，就有很大的差别。根据经验，不管客户是否已经决定了交易模式，经办律师花点时间去了解客户决策的依据、提供不同模式的风险提示和备选方案，仍然是很有工作价值的，这也是律师的主观能动性和专业能力的一个展现。

2、了解当地的法律法规。例如，为REITS服务的时候，武汉、深圳、广州对于小区车位能否办理产权有不同的规定；在城市更新项目中，广州各区对于弃产面积能否入市、如何入市也有不同的政策；这些都会直接影响到投资落地的可行性和经济效益的测算。提前收集当地的政策法规和法院判例，能够让清单中的问题更加清晰，尽职调查的成功率就能相应提高。当律师表现出一定的预判能力的时候，律师收费的议价能力也能相应提高，对吧？

3、先撰写《初步尽职调查清单》，尽快提交给客户和被调查对象；再根据调查进展，对清单进行修改和补充。证监会和司法部要求的“审慎勤勉”，展开解释就是“对专业事项履行严格的注意义务，对其他业务事项履行一般的注意义务”，因此，尽职调查不要求尽善尽美和包罗万象，特别是非上市公司、非国有企业、非证券类业务。例如，环评、税务和人力资源是常规清单类别，但在《初步尽职调查请单》里面，可以暂时忽略。把第一阶段的关注点放在交易方案的合法性和可行性 上，既能提高效率，也更有利于客户甄别交易风险。通过第一阶段的调查，帮助客户厘定交易范围，区分交易资产和非交易资产，在此基础上调整和完善尽职调查清单，进行第二阶段的调查工作。让调查节奏和交易节奏保持一致，律师在交易中保持“一直在线”的存在感，避免尽职调查流于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