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仲裁第三人制度的实践探索——以广州仲裁委《仲裁规则》2021版为基础｜国信评论

仲裁第三人一直以来是国际商事仲裁最复杂和最关键的议题之一，也是仲裁制度在商事领域的改革焦点，尤其在建设工程领域和再保险领域更是如此。通过多年的实践，目前已经归纳出一系列实体法理论予以支撑，总结起来大概有援引并入理论、义务承担理论（也称为行为推定意愿）、代理、刺破公司面纱或公司集团理论、禁反言、转让、承继、代位清偿、第三方受益人等十种理论模型。

我国理论界主流形成的仲裁第三人实体法理论主要包括三类，即代理、法人人格否认、权利义务转让。上述理论问题本身均存在较大争议空间，本文不做过多探讨，而是集中探讨司法实践的具体操作性问题。

民事诉讼第三人的定义和范围均有明确法律规定，显得较为清晰，但《仲裁法》完全没有规定仲裁第三人制度，故仲裁第三人的范围、定义仅为理论层面总结，显得较为杂乱。

仲裁第三人从最广义的角度看应当是一个程序概念，即正式进入仲裁程序的当事人之外的任何主体，均属于该第三人范畴。这一广义概念按照不同的区分标准可以进行细化分类，例如按照是否签署了同一仲裁协议可分为同一仲裁协议项下的第三人和无仲裁协议的第三人，按照处理结果和程序标准可区分为执行中的仲裁第三人和仲裁审查中的第三人，按照利害相关的基础原因可区分为直接利害相关的第三人和权利义务承继性第三人，按照是否需要经过仲裁当事人一致确认参加仲裁程序可区分为需要一致确认的第三人和不需要仲裁当事人一致确认的第三人等。

当然，上述区分标准较为粗疏，仅仅为便于讨论所做区分。本文则重点针对不存在仲裁协议的第三人如何参加正在进行的仲裁程序问题进行分析和探讨。

我国1994年颁行了《仲裁法》，其中关于仲裁协议对第三方的效力方面完全没有规定，甚至连各方在对参与仲裁无异议的情况下,视为各方当事人之间存在仲裁条款的推定性规定也没有。因此，在当时的法律框架下，仲裁完全不存在非协议主体的第三方参与的可能。《仲裁法》于2009年第一次修订，2017第二次修订，均未对相关规定予以调整，仲裁裁决的撤销和不予执行这一救济程序中，也没有涉及第三人利益保护问题的规定，因此，第三人制度最终没能在法律层面获得突破。

为应对司法实践遇到的障碍，最高人民法院在2006年颁行《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仲裁法>若干问题的解释》，首次对仲裁协议以外的第三人问题进行了拓展性规定，主要针对公司分立与合并、债权债务转移、当事人主体资格灭失后的继承等特定情形，相关规定主要体现为第8、9两条。

事实上，与其说该等规定是引入仲裁协议外的第三人参与仲裁，毋宁说是仲裁协议当事人的主体在法律状态发生变更后的法律关系和仲裁程序的继续问题，而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仲裁协议外的第三人问题。

以上为法律层面对仲裁第三人的规定，也是司法实践进一步拓展和探索的基础。

广州仲裁委《仲裁规则》历经2003年、2007年、2015年、2017年四次修改，最新版本为2021年7月开始实施的《仲裁规则》（2021年版）。

不考虑《仲裁法》中已经规定的关于仲裁协议当事人在主体法律状态发生变化后的程序处理和主体增加问题，2015年之前的《广仲规则》中并没有明确提出第三人的概念。但2003年《广仲规则》做了推定性条款的规定，即一方可以在没有仲裁协议的情况下向仲裁委申请仲裁，仲裁委有权审核是否符合仲裁的其他条件，符合即可告知被申请人，但正式进入仲裁程序还需要各方一致同意且补签仲裁协议。2007年《仲裁规则》没有做出改变。

2015年《仲裁规则》意见稿中首次出现了“第三人”的概念。在2015年《广仲规则》正式稿中，将同一仲裁协议的案外人和无仲裁协议的案外人分开描述，逻辑上更为清晰。在整体规定上，同一仲裁协议中的案外人申请成为共同申请人的，需要经过申请人同意，申请人申请追加同一仲裁协议案外人为被申请人的，或者同一仲裁协议案外人申请成为独立第三人参加仲裁的，均仅需要仲裁庭同意即可，不必各方仲裁参与人一致同意。

相应的，不在同一仲裁协议下的案外人加入仲裁程序的限制条件就严格很多，其根本标准是需要所有仲裁参与人一致同意且经过仲裁庭认可。当事人的纠纷大部分都是严重到难以调和才进入仲裁程序，因此不论是情感上还是从现实利益上，各方一致同意该第三人参加仲裁程序的概率均较低。

2021年最新《仲裁规则》维持了原规定条款，但第27条第四款增加了“仲裁庭在审理过程中发现案件处理结果可能涉及案外人权益的，可以通知案外人”的程序性规定。虽然最终第三人能否顺利进入仲裁程序仍然受全部仲裁参与人一致同意的条件限制，第三人实际进入仲裁程序的难度并未减少，但这一规定仍然具有重要现实意义。

仲裁作为纠纷解决机制之一，私密性和便捷性始终是仲裁制度的根本制度。因此，虽然该条规定在现有法律框架下解决了第三人利益保护的程序依据问题，但在实操过程中，仍然有部分问题需要逐步完善。

《仲裁法征求意见稿》对仲裁协议的主体范围作了扩张，其中第二十四条就主从合同的仲裁协议约束范围、约定内容冲突解决等方面作了规定，第二十五条对公司派生诉讼中的仲裁条款约束范围作了规定，即股东提起派生诉讼的，根据公司、合伙企业与对方当事人签订的仲裁协议确定管辖。

相比上述第二十四、二十五条主体向内的限制性扩张外，第八十五条作了向外的扩张性规定，即“案外人有证据证明裁决的部分或者全部内容错误，损害其民事权益的，可以依法对当事人提起诉讼。案外人起诉且提供有效担保的，该裁决中止执行。裁决执行的恢复或者终结，由人民法院根据诉讼结果裁定”。

建议稿的该条规定对第三人的保护不仅是开放的，并且有过大之嫌：

国信信扬律师事务所主任

业务领域：建筑工程、金融证券、并购重组、房地产、大型诉讼等

国信信扬律师事务所合伙人

业务领域：复杂商事诉讼、仲裁等